布料拆开, 里面露出了一枚木质图章, 众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图章上刻的不是浴火的凤凰, 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地, 中间开着一朵雏菊花。
邵其峰问道“这枚跟凤凰图章不一样,那些雕刻专家能鉴定出来这枚跟凶手留下的那些图章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吗?”
顾修然拿起来看了看“我们应该庆幸, 这片草地跟火焰的形态是一样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幸的是,雕刻鉴定不同于笔迹鉴定, 目前大多数的鉴定机构很难得到司法承认。”
赵航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难是难了点,可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请德高望重的雕刻家来鉴定, 出具一份鉴定证明。再把陆书燕和赵清的口供拿到手,证明傅翰文就是当年送雏菊图章给陆书燕的周园。”
赵航从椅子上站起来“宋岚, 带人去政法大学把陆书燕带到市局接受调查,一定要当着傅翰文的面把人带走,记清楚了吗?”
宋岚“是, 赵队。”说完,带人出去了。
赵航转头对邵其峰说道“查一下国内比较有名的雕刻鉴定机构和木雕雕刻家。”
邵其峰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抬起头来说道“查到一位叫孙宣的雕刻家, 他同时是一家雕刻鉴定机构的负责人,这家机构出过不少鉴定报告,其中就有用在司法途径上的。”
赵航点了下头“就这个人了,联系一下, 把人请过来帮忙。”
邵其峰接通电话, 是秘书接的, 说孙先生最近行程很紧张, 要陪女儿。
他的宝贝女儿曾因为男友劈腿她的闺蜜而失恋,她试图割腕自杀。虽然已经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家里人还是很担心,平时一有时间就陪着她,全家人宝贝得不行。
赵航抓了抓头,急得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明天我亲自去请。”
邵其峰欲言又止道“孙先生的秘书说,先生拒绝见客。”
赵航“…”
顾修然拍了下赵航的肩膀“会有办法的。”
赵航苦笑了一下“顾教授是在安慰我吗。”
顾修然“陶教授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
赵航“顾教授这碗心灵鸡汤真是太敷衍了。”
顾修然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去看看陶教授。”
比起赵航的火急火燎,陶正则本人则冷静得多。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警方拿出再多的证据,他也依然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儿子。
顾修然坐在陶正则对面,跟他说了一些陶维维的事,因为周围大人的善意隐瞒,陶维维看起来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事态正一点点发酵,陶正则又迟迟被关在市局出不来,陶维维迟早会察觉。
陶正则问顾修然要了根烟,顾修然递了过去,笑了一下说道“我本来以为陶教授是不抽烟的。”
陶正则点头“我妻子说抽烟有害健康,不让我碰。”
顾修然起身帮陶正则点了根烟,男人对烟草似乎都是无师自通的,陶正则很快适应了尼古丁的味道,他低声说道“就这一根。”
这显然不是对顾修然说的,是对他妻子说的。
顾修然看着桌子对面的男人,他脸色没什么不好,人却瘦了很多“你不用担心维维,宋柔她很会照顾人。”
陶正则道了谢“麻烦你们了。”
陶正则的父亲因为出轨女学生,父子已经断绝来往了,他母亲跟着父亲一起生活,这些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没法承担照顾小孙子的责任了。
陶维维只好暂时放在宋柔和顾修然家养着。
陶正则抬眸问道“维维的心理状况怎么样?”
上次宋岚把陶维维从魏连虎手上解救出来,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陶维维患上了创伤后应激精神障碍,选择性地将那段记忆忘掉了。
现在,陶正则又出了这样的事,他怕儿子觉察出来,承受不了,旧伤新伤一同爆发。
顾修然答道“必要的时候我会请林教授过去。”
林教授是专攻儿童心理健康的专家。
顾修然递给陶正则一封信,写信的是陶正则以前帮助过的学生,他们感谢这位优秀的心理学教授帮助他们走出人生最痛苦的阶段,他们相信他的清白,他们在等他重新返回课堂。
陶正则看完信,很久没有说话。
他以前问过宋柔,他的心理咨询工作室免费对政法大学的学生开放是不是一件错误的事,他就是因此被凶手也被警方盯上的。
他其实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就算所有人都对他说,你做的这件事是错的,你看,因为这个,你被抓了。他也依然会坚持当时的选择。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对陶维维,他都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好一些,代替他的妻子抚养他长大。
他在意识到身边出现各种巧合和怪异的事情之后就该提高警惕的。
顾修然说道“您没有做错任何事,还好人公道,将坏人绳之以法是警察的职责。”
陶正则看了一眼头顶的白炽灯管,第一次露出了疲惫的神情“如果我出不去了,能不能麻烦你和宋柔多照看一下维维。”
顾修然抬眸看着陶正则“谁的儿子谁负责,所以很抱歉,维维需要您亲自照看。”
陶正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小学放学时间快到了。”
半个小时后,小学校门口,顾修然和宋柔站在一群家长里面,等着陶维维放学。
陶维维很快背着书包出来了,老师再三确认了顾修然和宋柔的身份,才把陶维维交了过去。
陶维维拉着宋柔的手,抬头看着她“姐姐,今天能带我去看爸爸吗?”
宋柔蹲下来“今天不行啊,明天问问律师。”
三人往车边走去,身后突然跟上来一个中年女人,女人手上拎着整整一桶红色的油漆。
她提起油漆桶就往陶维维身上泼,顾修然护住宋柔和陶维维。
油漆泼在了顾修然的胸前,他前面整件衬衫几乎都被染红了。
宋柔的右手和胳膊也被染红了,油漆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又沾上了她浅灰色的裤子,像刚从一场血腥的屠杀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