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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手语者

头盔内部异常舒适,全包围的挤压感令人安全感倍足。薛业扶着座椅抬腿,哈雷座的宽度瞩目,两条腿的开合角度直逼150度。

坐起来不是很舒服,对勒蛋牛仔裤更不友好。求裆别撕。

“锁扣勒紧下巴。”祝杰看穿他想开护目的念头,长腿蹬直,“坐稳了”

“稳了。”薛业耷拉着脑袋。

祝杰将沉重的车把摆正,声音被马达声盖了一半:“提前说好,别搂我。”

“哦……等等!”薛业是真的想搂,眼前是倒三角形的后背轮廓,精窄的腰,“杰哥你有驾照吗”

“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拧动车把,嗡一声了出去。

薛业第一次坐摩托,初体验是腿并不上,腰也很疼。哈雷马达将整辆车的每个零件震成同一个频率,包括他和杰哥,和他的心跳。

很强烈,很稳。

拐弯是西校区男生宿舍楼,招摇的阵仗震得不少宿舍开了窗户侧目,薛业强忍腰疼翻身下车,马达声又变为低频,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业把头盔还回去,顶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谢谢杰哥,你这车真牛逼,我现在就上楼……”

“上楼换自己衣服,再滚下来。”

“啊”薛业今晚一直是懵的,怀疑是幻听。或者耳膜被马达干扰了。

祝杰也摘了头盔,一张爱憎分明的脸孔。“吃饭没有”

操,圆寸就是好,圆寸牛逼,圆寸摘头盔都帅。薛业揉着自己一头乱毛:“吃过了,杰哥你……帅。”

祝杰磨了磨牙:“我还没吃,所以你动作快。”

“哦。”薛业搓着屁兜,心脏强烈收缩,“好,我马上,我很快。杰哥你等我啊。”

4层楼爬上去,换衣服,还是那件纯白运动外套,到膝盖的篮球运动裤。香水还剩小半瓶,嫌弃自己就嫌弃吧,喷上。跑下来的时候薛业的腰快疼断了。祝杰一直在发微信,余光里一条竖白。

衣服眼熟,高三的。

哈雷直接骑到东校门,找了家小馆子。一人拎着一个头盔进去找座位。

落座之后,薛业咽了咽唾沫。“杰哥我能出去抽根烟吗”

祝杰眼神不善地落过来。“能。”

“我开玩笑的。”薛业偏头擦汗,杰哥最烦二手烟,自己多余问这一句。

“两位要点什么”服务员过来擦桌面,给了两双一次性竹筷和两个陶瓷茶杯。

薛业顺手划拉过来,拆开竹筷磨完推到对面,开水滚了一圈茶杯再推过去。杰哥有很严重的洁癖,用东西很独,从不借人也不用别人的。

身上有笨拙的木质香,像陈年枯萎的木头混着日夜萦绕的焚香沉淀,像一座冷清的寺庙。

冥府之路。

“两碗馄饨,不放辣,一碗多放虾皮。多谢。”祝杰说道,抱臂端坐,看对面那捋要掉不掉的刘海,“薛业,你丫军训跑他妈哪儿疯去了!”

当头一棒,打得薛业措手不及。“陪爸妈出去了一趟。”

“去哪儿了一趟”

“外地。”

“哪个外地”

“上海。”薛业埋头擦桌面,奶奶家是上海人,杰哥知道,“就没赶回来,大二再补。杰哥你把盘子拿起来,没擦干净。”

“大二再补”祝杰任他假模假式的乱忙一气,“你不是考体院么”

薛业舔了一下干燥的上唇。“我不想练了,放弃了。”

“不想练了”祝杰掂量起这句话的份量,重新回归沉默。

他不想练了,放弃了。

“是,搞体育……太累,我这人怕吃苦也跑不出成绩,不如踏踏实实读个专业。当运动员太累了。”薛业绷住僵硬的肩颈,“我不想再练了。”

“闭嘴。”祝杰直截了当关闭对话,湿纸巾擦手,一张张撕开关节上的肌贴。

薛业疼得一紧。“杰哥你把手伤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

薛业抱着头盔,开启了静音模式。

10分钟后服务员端上两大碗馄饨,打破一桌寂静:“有虾皮的是哪一位”

“对面。”祝杰不抬眼皮地说,“多谢。”

吃完祝杰仍旧没说话,薛业没得到开口批准也不敢说。送到宿舍楼下,薛业把头盔还回去,压了压心跳:“杰哥我能说话了吗”

祝杰看向马路另一侧。“说。”

薛业本本分分站好,眼里是露骨的迷恋。“今后我能去体院那边找你吗”

“不能。”

“哦。”薛业傻在原地,“那我不去。”

西门食街,学生党散得七七八八。祝杰慢慢骑回方才的店面,站着闲聊的一男一女打闹着走了过来。

“杰哥你也太不仗义了,饭局半路放鸽子,微信也不回。”孔玉是祝杰室友,同届三级跳招来的明星。体育圈有势利眼的一面,很认背景,孔玉的教练出师名门。

女生叫俞雅,大三表演系学姐,略带混血的长相。“下回咱们也别找他吃饭了,互鸽吧,江湖再见。”

“对,互鸽吧。”孔玉敛起嬉闹的调调,“杰哥怎么了”

祝杰有一刹那的分神。“你们吃吧,我回操场训练。”

“还练再跑我怕你直接累死。”孔玉有些哄着祝杰的意思,“咦,头盔是一对啊,十几万订做的我还以为是单个呢,我戴戴。”

“你戴不了。”祝杰手臂本能地一收,“我用东西独惯了,没借的习惯。”

孔玉和俞雅对视一瞬,都很尴尬。俞雅打圆场了:“你杰哥心情差,别惹他,等心情好了让他骑哈雷带你。”

祝杰右手的食指反复摩挲着粗糙的油门。“没有带人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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