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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公主难养

玉阮强自镇定,双手绞着袖口,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觉哥哥是很好。不过,他不要我呢。”

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慌忙扭过头,看向满树桃花:“桃花一簇开无主,不爱深红爱浅红。觉哥哥喜欢浅色的桃花,御花园里的这几树颜色都偏深,可惜了。”

她伸手接过随风飘落的深红色花瓣,轻轻地不着痕迹地,拭去颊边的泪水。

玉聆风在一旁看着,心中后悔不迭。他知她曾对宁觉有意,却没想到,光是提到“宁觉”二字,就惹哭了她。他还以为,她对宁觉的事早已释怀。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玉阮,我不该提那小子。他也没什么好,和谢平之半斤八两。我大盛朝不乏配得上你的大好男儿,你也不是只有成为皇太女这一条路可走。人生还很长,你得好好想想,这辈子到底是要为谁而活。”

“朕的公主,自然是为朕、为大盛朝而活,怎么,玉聆风你有意见”

玉阮和玉聆风同时一愣。

“儿臣参见父皇。”玉阮乖巧行礼。

“参见陛下。臣刚刚情急失言,请陛下恕罪。”玉聆风跪拜在地,主动请罪。

盛武帝居高临下看着他:“玉聆风,你倒是给朕说说,谢平之有哪里不好你说得有理,朕便恕你无罪。”

玉聆风跪在地上不吭声。

盛武帝一摆手:“平身吧。你若真敢在朕面前编排同僚的不是,朕管你是不是宗亲世子,定要治你的罪。”

“臣知错了。”玉聆风仍旧跪在地上,低头叩首。

“公主平时难得有你这个堂兄能说话,朕从不干涉。可你也要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盛武帝犀利的目光直射而来,玉聆风只觉得脊背一寒。

武帝又道:“这一点上,谢平之就做得很好,知进退,守本分,时刻记得君臣之别。你该向他多学学。”

玉聆风沉声应道:“臣遵旨。”

“父皇,”玉阮出言为玉聆风解围,“堂兄在和儿臣说笑话呢,父皇莫要当真。”

“哦”盛武帝目光如炬,盯着她眼角的泪痕,“什么笑话,竟把朕的公主给说哭了”

玉阮掩饰不及,又不擅撒谎,一时连“风沙迷了眼”这种理由都想不出,只能呆立在原地。

盛武帝不再难为她,神色稍霁:“玉阮,你是朕唯一的女儿,朕自然不能委屈了你。皇太女你是一定要当,但驸马,你可以自己选。你想要谁,都可以。”

盛武帝特意强调了“谁”字,而玉阮心中有谁,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玉阮郑重其事,朝着盛武帝一拜:“婚姻大事,儿臣不敢擅专,全凭父皇安排。”

“那么,玉阮你想要明英侯世子宁觉吗”

想要宁觉吗宁觉吗宁觉吗

玉阮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双耳嗡嗡作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宁觉”二字。

八岁那年,玉阮和宁觉在御花园中玩耍,彼时宁觉因大盛神童之名风头正盛,盛武帝喜爱这个外甥,见一对小儿女甚是相配,于是问宁觉:“朕将玉阮公主许配给你,你觉得怎样”

八岁的宁觉当即皱眉,一脸嫌弃地答道:“圣贤云,‘男儿志在四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公主既是女子,年纪又小,难养至极,宁觉不要。”

盛武帝没责怪宁觉,只当童言无忌,报之一笑。

一年前,玉阮及笄,无意间向父皇透露了自己的女儿心事,于是盛武帝在宁觉面前,旧事重提。长大了的宁觉没像当年一样直言相拒,却以实际行动,坚决坚定地表达了他不要玉阮公主的志向。

原本宁觉和玉阮公主一年总能见上几面,作为名义上的表兄妹,两人志趣相投,相处愉快,还曾琴箫合奏过一曲《水龙吟》,传为一时佳话。然而,自打意识到玉阮有招他为驸马的心思,宁觉就转了性,凡有玉阮公主出现的场合,他通通借故回避。

家里催得紧了,宁觉干脆留书一封,说要放弃世子名衔,出去闯荡江湖,不闯出番名堂来誓不还家。他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学江湖侠士四处行侠仗义,遇上不少危险,若不是武举临近,侯爷夫人假称病重诳他回来,他可能真就要被逼得不敢回家、客死异乡、亲身践行“不自由毋宁死”这句话了。

所以,玉阮她要得起宁觉吗她若要他,是要逼他离家出走,还是逼他以死明志呢

“儿臣不要宁觉。”玉阮浑身轻颤,语声坚决。

她要不起他。

簪诗射礼大会,是盛朝京城一年一度的盛事,由皇家举办,有意参与者,只要未满二十岁,出自官宦世家也好,商贾平民也罢,通过了初选,都可以参与到大会中来。

今年的簪诗射礼大会在皇家猎场举行,由玉阮公主亲自主持。消息一传开,全大盛的年轻人都急急向京城涌来,拼命想要挤进会场,近距离一睹公主殿下的芳容。

当然,真正能进入皇家猎场的,除了少部分极有才华的平民,多数还是世家贵族的子弟们。这其中,当然包括堂堂的“京城四美”。

“宁兄,你居然来了”苏晓天摇着他的菊花折扇,啧啧称奇,“你不知道,今届大会是由公主殿下主持吗”

“知道,也没办法。母亲大人命我陪妹妹一道前来。”宁觉无奈摊手。

今日他一袭白衣,低调地立在角落里,饶是如此,仍是会场上最引人瞩目的风景。

直到另一道风景出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玉阮公主白裙翩翩,莲步轻移,朝着众人走来。

近了,近了。那华贵而温和亲切的气质,绝美而令人心折的容颜,无不春风化雨般叫众人心生欢喜,暗叹世间怎有如此完美的人儿。

宁觉也不能免俗,目光发直看了片刻,心中叹息:公主还是穿过去那些粉粉嫩嫩的衣裙更好看,这几年不知怎的,她都只穿白色;白色太冷了,与她气质不相符,不妙。

玉阮自他身旁走过,面色无波,微微颔首:“宁世子。”

“宁觉表弟。”玉阮公主身旁一位锦衣玉冠的公子主动出声打招呼。

宁觉这才看见公主身侧的谢平之。他愣了片刻,恍然记起,皇帝已下旨赐婚,将玉阮公主许配给谢平之。妇唱夫随,谢驸马自然是要随公主一同主持今日的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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